□ 杜波兒
記憶中的“年”好像是從秋天開始盼望著。俗語說得好“大人盼種田，小孩盼過年，小孩望過年，兩眼都望穿”。
秋天我家后院的果樹成熟了，媽媽囑咐大家留下樹梢上個頭最大的，顏色最好的蘋果，擇一陽光燦爛的天氣派我們姐妹上樹采摘。三姐身手最好，采摘下來媽媽就細致的用用過的本子紙，一層層包好，放在媽媽陪嫁的木漆箱里鎖起來，等到過年時取出來吃。箱子是暗紅色描金漆，鎖扣用金黃色銅制成的，當一年的收獲鎖入木箱，我和妹妹常常趴到箱子跟前，用手撫摸著銅鎖扣，貪婪地吮吸著蘋果飄出來的馨香，是滿滿的幸福。
臘八剛過，大人便開始清洗床單、被褥。那時候沒有洗衣機，先把要洗的床單、被褥放到木盆里，倒上熱水，撒上洗衣粉，然后在搓衣板上使勁揉搓，擰干多余的水用籃子抬到河邊，選一流動水，有浣衣石，將床單、被褥在流水里擺動，在浣衣石上棒槌捶打。聲聲捶打儼然沖向過年的沖鋒號，直到床單、被褥的水清亮為止，抬回家在竹竿上晾曬。
臘月二十三，是小年，盛大的節日已進入倒計時。民諺曰“二十四，掃房子”，家家戶戶要把家中打掃得干干凈凈，要撣塵掃房子，其用意是要把一切晦氣統統掃出門。掃掉犄角旮旯的塵土、擦凈門窗和玻璃、擦亮桌椅和櫥柜，這種年終大掃除，民間謂之“掃年”，一大早起床父母就開始吩咐，帶領全家人齊動手，父親帶著哥哥打掃房前屋后，高處屋頂掛的蛛網揚塵，媽媽把廚房打掃干凈、窗戶窗臺上覆蓋的灰塵、清洗各種器具……總之，鍋碗瓢盆都需清理干凈。我們忙著遞東西，快樂地被使喚著，心里美滋滋的，洋溢著歡歡喜喜搞衛生、干干凈凈迎新春的歡樂氣氛。
到了除夕，清早起來將大紅春聯貼于門上，節日喜慶氣氛就出來了，母親帶著幾個姐姐忙著準備團年飯，在大鐵鍋里煮豬頭、豬尾巴，寓意為有頭有尾；炸大蘇小蘇、豆腐、豆腐丸子、土豆等等；蒸我家團年飯的壓軸菜“海陸空”大蒸盆，寓意為團團圓圓，為了過年把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找出來了，煎炸煮炒齊活了。
爸爸帶著哥哥早已將家庭四周打掃得干干凈凈，歡歡喜喜搞衛生，干干凈凈迎新春，亮亮堂堂過大年。“財神不進邋遢門”，過年得有新面貌，大掃除要做得徹底，除舊迎新，家里干凈，財神福運才樂意進家門。
真正的團年飯，所有的美味上齊，首先鳴炮，開始一個莊重而嚴肅“請老輩子”的儀式，酒倒半杯，飯盛半碗，筷子擱在腕上，我們姐妹兄弟都站在旁邊虔誠的許愿。父親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邊，念叨著請爺爺奶奶、外爺外婆都請喝酒吃飯，雙手端起酒杯傾灑到地上，飯回鍋。儀式結束，重新倒酒，爸爸會端起酒杯為一年做個簡單的總結致辭：“希望來年順利平安”。開吃了，大快朵頤、每樣菜都會吃一點，媽媽總是溫和地望著爸爸和我們笑著，給每個人都會挾大家特喜歡的菜，東西少的會先給小的。大蒸盆里的湯是每人必喝的，但不能泡飯，老人說大年夜吃湯泡飯，來年出門就下雨，小時候也是深信不疑。一頓年夜飯吃得美美地，但也是心生敬畏，吃得小心翼翼，但卻充滿甜蜜、滿足和希望。
吃完飯，爐火燒旺，開始守歲。媽媽就會打開珍藏蘋果的箱子，揭開箱蓋的那一刻滿屋飄滿蘋果香。每人發一個，輕輕剝開外包紙，里面蘋果有亮黃的黃元帥、紅嘟嘟的紅富士。那種蘋果的香甜此生難忘的，后面再也吃不到的味道。守到半夜12點鐘，點燃炮仗迎新年，共同慶賀，彼此祝福，新年就迎來了。媽媽就催著大家整理衣服早點睡覺，等天亮誰起早好搶元寶，走親戚，拜新年。
如今，年過半百，回憶著這些年味最生動的記憶，內心還是充滿了甜蜜和感動。臨近新年，讓我們在新年體驗新時代的幸福與快樂吧。
